编者按:国务院近日印发的《关于促进乡村产业振兴的指导意见》中提出,要做精乡土特色产业,优化乡村休闲旅游业。利好政策出台,地方又该如何实践呢?我们将目光转向粤东山地的广东省梅州市大埔县,这里梅潭江水川流不息,文风鼎盛、人杰地灵的乡景,勾勒出客家人的悠悠乡愁。怀揣着一川乡愁和初心的专家学者、建筑设计师、产业实践者,近日齐聚在此举办的乡村复兴论坛·大埔峰会,娓娓道来他们激活、连接、活化乡村的多彩路径,也让人们一窥促进乡村产业振兴的无限可能性。
这是乡村复兴论坛第8次“在村里开大会”。身为客家人的乡村复兴论坛发起人之一、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罗德胤扮了一回主人,对渴求新知的参会者说,欢迎来到客都梅州。
除了乡村复兴理论和实践的碰撞,这一论坛的特别之处还在于“一场大会,一次乡建”。在保留着浓厚的、甚至略带神秘感的客家文化的大埔县,百侯镇的百侯影剧院被选中,经过1年的活化改造后,以论坛主会场之一的形式,展露新颜,惊艳四方。
废弃影剧院的活化利用、600年侨乡古村的遗产教育、用跑步连接乡村和旅行、村民第一……如果说乡村振兴是所有村镇想要到达的远方,在所有的可能性中寻找到合适的路径,正是这些村镇不断探索的意义所在。而这些已开始的实践,恰是这条探索之旅的引航灯塔。
为千年古邑注入重生“源头活水”
建于上世纪80年代初的百侯影剧院,建筑面积近2000平方米,对乡镇而言,这算得上庞然大物了。然而,建成仅使用2年其就因经营不善逐渐被淘汰。在改造前,这里已成为家居卖场。
百侯古镇活化利用项目负责人范秉乾介绍,2018年,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牵头,集合北京未名文博、广东新长安、广东正恒和广东集美等多家企业,共同承担了以百侯影剧院及周边提升为主体的改造项目。
这一项目以百侯地区文化遗产的优势与实际发展需求为出发点,通过核心建筑改造、文化要素植入、提升社区环境品质等工程,促进百侯村落社区现代活力的再塑,助力百侯成为当地文化遗产型旅游乡村。
“结合这次大会,百侯影剧院改造成为一个多功能空间,可以开会、办展览,也可以供镇上居民休憩、举办活动,它还是百侯古镇对外展示传统文化和时代精神的一个窗口。”罗德胤说。
“百侯影剧院改造应与百侯历史文化相呼应,通过内部展示讲好百侯历史与文化故事。”范秉乾表示,为此,在论坛举办期间,百侯影剧院举办了“百侯记忆”展,通过乡景、乡音、乡味、乡情四大线索,展示属于百侯客家人的悠悠乡愁。
这一改造项目的完成,也从侧面印证了农业农村部乡村振兴专家咨询委员会专家委员柯炳生的观点。在他看来,实现乡村振兴,离不开两个作用,那就是政府和市场。在乡村振兴中,包括村庄的建设、改造等需要政府和市场共同发挥作用。其中,政府的作用在于解决市场做不了、做不好的事情,市场机制则能调动积极性,使项目可持续发展、可复制。
600年侨乡村落75个村民领到联合国奖项
同样在广东,2013年,在开平拥有600年历史的侨乡村落仓东村,五邑大学广东侨乡文化研究中心副教授谭金花开始了“仓东计划”。2015年,该项目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区文化遗产保护奖。
“和其他地方是领导或规划师等去领奖不同,我们是75个村民去拿奖,每个人都领了一份奖状。”谭金花说,在领奖时,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村民的文化自信,他们知道在乡村振兴过程中,他们是受到尊重且有尊严的。
这是一个期望以遗产教育的路径、让古村重获新生的乡村实践。在谭金花看来,仓东计划更是一种保护与发展模式的尝试,通过与村民合作,依托本土文化,开展建筑修复活动和遗产教育活动,使一些逐渐消失的传统和文化得以传承。在进行社区营造的同时,更建立起村民对遗产地生于斯长于斯的归属感及认同感。
无论是硬件建设、区域改造、人才培养,乡村振兴需要落点,落在哪里呢?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郭虹认为,社区治理在乡村振兴过程中的作用不容忽视。
在仓东计划中,村民全程参与仓东建筑的修复和教育活动。他们既是工匠,又是厨房的厨师,更参与教育活动中,教授当地的传统技艺,如制作泥鸡、做糕点、舞狮子、弹唱民歌以及建筑工艺等。在这一过程中,既能让村民逐渐拥有文化自信,也能够更好地唤醒大众对遗产和文化的热爱,赋予遗产活力,让遗产成为普通生活的一部分。“唯有如此,才能长久传承。”谭金花说。
在乡村振兴中建立了文化自信的,并不止仓东。“下一代的教育和乡村振兴,从自我文化认知开始。”范秉乾表示,在百侯影剧院改造初步完成时,这里已经开始焕发新活力:村民自发组织锣鼓队,庆祝百侯影剧院即将完工;夜游影剧院周边改造项目的三十六巷,已经成为村民饭后的家常。
多方“注意力”汇聚乡村振兴如何不变味
“在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大背景下,非常非常多的资本、资金、人才都在往乡村聚拢,多方‘注意力’汇聚广袤的乡村。但是,注意力是否都能为乡村带来好处呢?”福建海峡旅游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丁晓玲认为,只有好的注意力,才能够真正的激活乡村。
丁晓玲所负责的村跑项目,倡导用跑步的方式体验乡村,为许多乡村带来了超出想象的注意力。“我们的村跑项目已经走过36个国内外村庄。”丁晓玲认为,村跑项目做了两件事——激活和连接。所谓激活,村跑激活了都市人群对美好生活的感知力,让人们发现乡野自然本身就是美的,除了跑步,村跑还尝试为乡村儿童带来背包公益、艺术课堂;所谓连接,则是通过村跑项目实现乡野风物等资源与市场的有效对接。
从北京郊区的山楂小院起步的乡村民宿运营商隐居乡里,其乡村振兴的路径则是针灸式改变乡村、在地化培训村民、共生式运营发展、严格控制成本边界,实现标准化迅速复制。隐居乡里联合创始人、建筑师金雷表示:“早期对乡村资源的开发很像‘入侵’,占用乡村资源、实现自己的价值,村民其实挣不到钱。隐居乡里想做的是‘共生’,我们希望借鉴滴滴模式,像乡村休闲旅游业的星巴克一样,服务都市用户。”
“万物有所生,而独知守其根。”在大埔县委副书记、县长熊锋松看来,乡村是我们的根之所系、魂之所牵。乡村振兴不可能是迅疾的,而是渐进的,需要自下而上的内生动力。
“五位一体的乡村振兴,总目标是农业全面升级、农村全面进步、农民全面发展。这里提的是农民全面发展,全面发展比全面富裕的要求更高。”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唐孝祥认为,村民是乡村振兴的第一主体。唐孝祥特别强调村民的概念,他表示,农民是产业划分出的概念,那些进驻乡村的设计师、投资者等不是农民,但他们是村民。
“乡村建设不仅仅是景观好了,更重要的是外出的村民回来了,年轻人回来创业了,而且本村的人也加入到产业的发展中去。只有把村民动员起来了,村民的主体作用发挥起来了,才能够真正地实现乡村振兴的造血功能。”中山大学中国区域协调发展与乡村建设研究院院长李郇说。